高纪凡：油价下跌不会太持久 一到两年会回到正常

2015年冬季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1月21-24日在瑞士达沃斯小镇举办。李克强带领2009年以来最高规格代表团出席本届论坛。天合光能董事长高纪凡做客“凰家会客厅”，接受了凤凰财经主持人、《总裁在线》制片人权静的专访，以下为对话实录。

记者：高总很高兴又在冬季达沃斯见到您，有机会跟您做深入的专访，我们知道您也是一个老达沃斯了，已经连续多年参加达沃斯，能不能先跟我们分享一下今年您参加达沃斯的收获和感受？

高纪凡：应该说今年的达沃斯它面临的背景和过去几年都不一样，全球发生了很多的事件，总的来说我的感受第一个就是全球对中国经济的新常态备加关注，因为中国整个增速放缓实际上对全球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是通过李克强总理大会的发言，中国的一些企业家、经济学家在小会上的发言，我感觉全球的企业家和专家对中国下一步的新常态从原来的担忧变成了理解和有信心。

记者：您所在的能源行业今年也是达沃斯各个行业论坛的一个重点，在能源领域大家都有什么新的讨论，尤其是今年比如说油价的下跌，能源行业有很多大家关注的焦点。

高纪凡：对，今年过去几个月石油价格大幅度下跌，应该说引起了全球能源行业和企业家的思考，不管是从事油气的、从事电力能源的，甚至可再生能源的企业在未来的发展中间究竟应该怎么走，是大家共同关心的话题。我参加了好几场关于能源行业的讨论，包括能源的可持续发展问题，如何应对气候变化的问题以及地缘政治和能源的关系问题等等，总的来说感觉到大家的基本的共识，就是油价的下跌是一个比较快的行为，应该不会太持久，可能一到两年以后油价还是会走到一个正常的价格上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从中长期来做考虑，低碳的发展这种能源方式还应该是一个主题，所以我们也多提到了在今年12月底在哥本哈根召开的气候变化大会上，我们的全球能源行业还是要有一个共同的声音，共同去推动碳减排的这么一个主题，特别是把碳交易的定价问题要做一个重点的方案提出来，但同时能源行业面临的情况在不同的区域是不一样的，欧洲的问题主要是乌克兰危机造成的，俄罗斯的影响，当然中国面临的问题可能是不一样的，但总的来说石油价格下跌在短期内对进口石油的国家应该是一个利好的机遇期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这些国家和地区能够抓住一些机遇进行合理的布局是好的。中长期来说大力发展这种太阳能、可再生能源还应该从一个战略出发。

记者：也就说短期来讲现在油价的下跌让大家觉得好像可替代性的能源没有那么的急迫了，但其实长期的来讲还是一个必不可挡的趋势？

高纪凡：对，因为油价的下跌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当然由于全球经济下滑带来需求一定程度的放缓，这样的话原来的供需平衡就造成了一定的不平衡性，再加上中东的产油国希望自己的市场份额能够保住，所以这种情况下当然就发生了价格下跌的趋势，但最后它自己可能会找到一个平衡，所以在未来的一两年中间肯定会恢复起来。现在也遇到另外一个问题，由于油价的下跌，在太阳能这些可再生能源的投资上面，不管是从资本市场来讲还是从投资来讲，也产生了很多投资的犹豫，比如资本市场可再生能源的股票价格都发生了比较大的下滑，这个应该说是很多资本市场投资人在一定程度上肯定这种心理恐慌的显示吧，但是随着以后的石油价格逐渐恢复肯定会逐渐恢复起来。

第二个现在也遇到一些问题，在可再生能源的实体投资方面在西方国家也遇到一些问题，因为西方国家很多的电价它都完全是市场波动的，它和常规能源在国家的机制下面是竞争的，所以也很多人担心常规能源石油价格下跌以后会不会影响可再生能源的竞争力，尤其在欧洲比较明显，欧洲一直用的什么呢？发电他用的不是长期的PPA，电价20年的定价机制，用的完全市场竞争机制，所以也讨论到欧洲由于波动，很多人对能源的投资就产生了一定的犹豫，这是不太有利的。当然中国情况应该比较好，中国短期内是一个石油的进口国，同时中国的环境问题现在也是中央政府一定要去治理的，所以我看到了中国政府反而在发展太阳能资源可再生方面坚定不移的发展下去，实际上不仅对中国的环境改善是非常有利的，一定程度上对全球的能源改变以及中国作为目前最大的一个可以说是碳排放国吧，带动减排也是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我们还是非常看好。

记者：接下来我们再看欧洲经济的前景，因为您的企业也是在国际化方面比较靠前的，在欧洲有很多的生意，但过去的这一年大家对欧洲经济的担忧好像没有下降，反而在上升，包括最近欧洲央行推出了大家说疑似欧洲版的量化宽松政策，您觉得欧洲经济的前景会怎么样？

高纪凡：欧洲曾经是全球行业的一个大市场，当然由于过去几年欧洲经济的可以说是下滑吧，欧洲整个的光伏市场在全球的比例逐渐减小，在去年的话欧洲整个市场只占了全球的20%，从过去的百分之八九十下降了，一方面说明了欧洲整个在太阳能方面的总需求最高的年份是2011年，从2011年降下来了；同时也说明另外一个问题，全球其他新兴市场包括中国、日本或者是东南亚以及拉美等等，太阳能发展很快。我们回到欧洲市场来讲，我们感觉到欧洲的发展现在遇到了很大的问题，它的问题有一些是一个历史发展阶段造成的，有的是它本身一些欧盟的体制造成的，因为我们在欧洲也发展了十年的时间，感觉到欧洲它的发展阶段，到了一定程度以后它的整个产业机构或者它的产业的竞争力确实和新兴市场国家相比有比较大的差距或者局限，所以欧洲随着自己的内需下降以后，出口可能只有像德国这样的国家有比较大的竞争力以外，其他大部分国家都没有竞争力，这样就造成了经济下滑甚至出现了负增长，再加上我们前面提到的政府债务太高造成了压力。

同时欧洲现在也是一个28个国家组成的欧盟共同体了，所以很多事情处理都要经过欧盟委员会的讨论决定，好的方面是必要民主，大家的意见都会发表，坏的方面有的时候还是效率比较低，所以决策一个事情很难，它的政治体制在这种大的变局面前如何实际有效的去进行转型应对方面，和美国、中国比是有很大差距的，所以这一点上，我就感觉欧盟总体来说未来的发展还是会持续处在一个挑战的阶段，但如何去改变？我相信欧盟的各个国家以及他们领导层包括一些有识之士，肯定要找到一些突破的办法，如果说没有找到一些突破的办法，我感觉欧盟可能未来发展会进入一个比较老化的阶段；当然在太阳能行业或者我们天合光能在欧洲的发展来说，欧洲这个市场是我们传统的一个市场，虽然现在也面临着原来欧洲的双反和架构承诺最后的确定的问题，但总的来说我们会巩固在欧盟原来的行业领先地位，特别是欧洲的太阳能市场已经转入了以居民为主体的消费市场，在南州地区，意大利、西班牙这些国家也达到了所谓太阳能的平价电力，就是说太阳能不需要政府的补贴就能够使用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欧洲给我们带来的价值不仅仅是市场份额或者一个规模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它带来一些新的商业模式的问题，比如说未来我们怎么来做率先自发自用的这种模式，因为欧洲是一个率先使用的地方，这样的话天合可以在欧洲先进行市场推广，先进行实践，为这些模式在未来在其他的地区进行推广打下一个基础，是非常有意义的。所以我们在欧洲市场的发展会持续下去，尽可能让欧洲能源结构转型达到它的2020年，乃至2030年的目标，我们反正尽一分力量。

记者：接下来想跟您再聊聊光伏行业的发展，其实光伏行业大家都知道，在过去这一轮经济下行中期当中遭受到了很大的重创，目前您所判断的国内的光伏行业的现状是什么样的？

高纪凡：光伏行业在2011年开始由于产能过剩，海外的双反以及价格的过度竞争，这个行业进入了一个所谓的寒冬期，很多企业发生了严重的亏损，在过去三年中间这个行业进行了大幅的调整，一些企业进入了破产重整或者退出市场，但是从去年开始我们看到光伏行业由于自己本身大幅度的下跌，加上中国政府推出的对光伏的市场使用的一些支持的政策，还有一些新兴市场由于太阳能的发展成本和常规能源挤进，在拉美这些地区，太阳能市场应该说还是有比较好的增长，所以总的来说太阳能行业进入了新的复苏增长的轨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看企业的情况不一样，一些综合竞争力比较好的企业比如说它的技术创新比较好，管理比较好，市场布局比较好，加上它的整个现金流控制得比较好的企业在过去的复苏过程中间率先走出来了，不管在它的销售增长方面，它的盈利方面各方面都走在一个非常好的位置，但同时有一些企业还处在困境中间，或者要进入被淘汰出市场。天合光能去年一年的发展还是非常好的，我们的销售量和前年相比增长将近40%左右，而且每个季度保持着百分之百的满产，同时盈利水平也是维持着持续盈利的一个状态，靠什么呢？主要还是靠我们的技术创新能力，天合去年一年光太阳能电池组建转化效率就七次打破世界纪录，技术创新带来的产品和其它企业拉开了差距，对市场起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市场标准性的推动作用，这样的话让客户更多使用我们的一些高效的产品，取得更大的价值。

同时由于天合在整个的管理上采取了一个比较稳健和可持续发展的战略，所以我们的现金流情况一直是比较健康的，在持续发展上面天合未来还是会秉承一个良好的管理，创新和持续发展以及全球化的布局；当然现在面临新的发展状况，过去时间中国的产业主要是光伏以制造业为主体，所以我们的制造业应该在光伏行业起码占了全球70%左右，但是随着新的发展阶段到来以后，制造业我们可能还要保持一个全球的领先性，同时我们在整个系统解决方案方面是一个新的机遇期，一个是在中国市场本身是一个全球最大的市场，而且这个市场应该能够持续发展五到十年，所以给中国的企业带来了以系统阶层为主体的新的业务模式，可以说不管在技术上、在规模上能够进一步的提升，同时未来由于积累经验以后不仅在中国，在新兴市场甚至东南亚、南亚或者中东、拉美，我们不仅可以把中国的产品销到外面去，甚至可以用整体解决方案为全世界的客户服务，这样的话一个是提升了中国产业的水平，第二个给这些区域可能带来了更加便利的使用方式，实际上对双方都是双赢的，所以天合在去年我们的规模是达到了全球第一的，下游的就是我们系统基层去年取得了非常好的一个进步，所以天合2015年的目标就是全球最领先的光伏产业的供应商，第二个就是一流的系统基层商，同时我们在未来的智慧太阳能领域里面要做新的开拓，因为随着太阳能这种分散化能源被千家万户使用，就必然和互联网的技术连在一起，所以我们叫智慧能源，所以天合也有一个业务单元未来去从事这个智慧能源，就把能源和互联网的技术结合起来，让发电到输电到用电这个环节能够效能更加提高，这样的话就会使能源的发展方式和使用方之间更加紧密，也符合习近平总书记说的能源革命基本的一些指导思想

记者：最后我们还要问一个小的问题，但这个问题也非常重要，就说天合光能作为一家率先国际化的企业，在走出去的过程中一定也面临着很多贸易摩擦，包括在一开始您就提到了欧洲的双反等等，那么对中国企业来说它在国际化的过程当中应该怎么样去克服贸易摩擦、贸易保护主义的伤害呢？

高纪凡：在全球范围里面这种贸易摩擦可以说是一个过去几十年中间不断发生的事情，尤其在一些发达国家，早先的时候都是他们的产品竞争力很强，出口到全世界去，那个时候全世界其他的一些发展中国家没有能力做，所以也不可能采取什么办法，一般都是被动的接受这些产品，但过去几十年，中国的制造大国的位置越来越强劲，这个强劲分两类，一类是那些发达国家他自己不想做的东西，我们都知道那些衣服、鞋子等等，这些东西他绝对不会来给你搞什么贸易摩擦，因为他需要你；但是中国在一些高科技领域里面实际上包括光伏产业，那也是欧洲、也是美国，也是其他国家想发展的产业，中国的这些太阳能公司包括天合光能利用了市场全球化、资本全球化、能源全球化，在创新上、在管理上、在质量上、在综合竞争方面达到了全球领先地位，所以在竞争中间发达国家的企业有的可能被淘汰了，淘汰以后剩下来一些个别的企业就利用一些WTO下的规则，进行所谓的双反，所以这个情况应该说目标是保护它自己的企业的生存或者自己产业的发展，所以这个事情也是全球这种贸易规则下可以去理解的一件事情吧。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对中国企业有一定的不公平性，最大的不公平是什么呢？中国由于当时WTO的规则下面定的是到2016年我们才进入完全的市场经济国家的地位，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它用的这些税率的计算都不是用中国政策的成本做的，都是用参照国，比如说找一个东南亚的国家，这些国家太阳能没有，所以他的成本就计得很高，所以基本上每次双反算出来的税率都很高，原因实际上不是真实的，因为它不是真正的用中国的成本来计的，所以应该说看起来是合法的，但是实际上是不合理的，实际上是不真实的，这是对中国企业的一定程度的不公平，当然这种情况下我们作为行业来说，第一个肯定要竭力去应对它，去进行应对调查机构的沟通，第二个如果说它裁得不合理，我们就要到法院去起诉，甚至要到WTO，通过商务的支持，到WTO去起诉等等，可能我们要经历这些事情，毕竟它有些东西是不合理的，所以我们会做这个事情。

但另一方面现在中国的企业也面临着全球布局或者是走出去的历史阶段，中国的企业尤其像光伏这样的企业，不管是在技术上、在管理上、在品牌上、在人才上它具备了全球布局的条件，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不一定所有的产品都要产生再出口到海外去，在一些大的市场的地方或者是政治比较稳定，能够取到适应这个产业的人才，不管是技术人才、管理人才，还有基础设施也能够及支撑的地方去建独资的或者合资的一些海外工厂，这是中国企业现在一定要干的事情，实际就像当时把我们的企业做到全球去一样，我觉得这件事情未来的五到十年中间中国这些高端的制造业走出去，应该是对中国的全球化发展是非常有益的，同时走出去以后另外一个好处是通过当地国家的一些投资或者合资，和当地的合作伙伴甚至说当地的政府建立了所谓的利益共享的关系，这样的话是一个双赢或者多赢的局面，所以中国企业高端制造业或者是高科技制造业走出去我觉得是发展必然的趋势，天合光能也在积极的努力，在光伏的未来全球的布局方面作为我们国际化的第二阶段重要的内容，我们积极推进。

记者：谢谢，谢谢高总，非常精彩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