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奥败走美国说起：中国光伏出海 谨防“政治”暗礁

2014年4月中旬，因围捕“非法”放牧的牧民牲畜，美国政府骑警和牧民支持者在西部的内华达州爆发冲突。

美方给出的围捕原因是为了保护一种濒危的沙漠乌龟，但有说法称，实质是政府要在此地建光伏电站。

此前有美国媒体将矛头指向一家中国光伏企业，但记者获悉，美国本土薄膜大厂—第一太阳能（FSLR.NASDAQ）或许才是始作俑者。

第一太阳能呼之欲出

此前有消息称，河北的新奥集团有可能就是光伏项目的主要投资者。

但新奥相关人士4月14日已向记者确认，该公司去年已放弃美国内华达州纠纷牧场附近的光伏电站项目。

新奥的海外子公司ENNMojaceEnergyLLC放弃了在内华达州的光伏项目，主因是无法获得所需的电力购买协议，而且也无法将电力输送给当地的公用事业企业或者周边区域。

记者进一步查询得知，今年3月底，美国第一太阳能也在内华达州开工了一个250兆瓦的光伏电站项目，建设地点就位于北印第安人聚居的Moapa印第安人保护区附近。

进行这一项目是第一太阳能的子公司MoapaSouthernPaiuteSolar,LLC。

该项目会使用第一太阳能的薄膜电池组件来建设，总占地面积为2000亩，包括一个变电站和5.5英里的50千伏输电线路，将连接到Crstal变电站。而当天的开工典礼上，美国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民主党人里德也专门到场。据美国媒体报道，他一向是可再生资源的积极支持者，也是这次冲突涉及的太阳能发电厂项目的热心支持者。

这一庞大的电站预计在2015年末才能全部完工，并与美国的LADWP（LosAngelesDepartmentofWaterandPower，洛杉矶水电部）签订了25年的购电协议。同时，该项目可提供400个就业岗位，产生相当于9.3万户能使用的电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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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职调查并不周全

“表面上看，有可能是因当地政府要保护乌龟，而对牲畜进行围捕，但或许更多因素还是基于引入光伏企业，才采取的行动。毕竟光伏公司可以带来更多的利润和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中电电气太阳能研究院一位负责人对记者说。

在他看来，此事暴露出来的最大问题是光伏企业在尽职调查方面没有做到尽善尽美。

一位大型国企光伏业务部门的内部管理层也告诉本报记者，并网光伏系统尽职调查具有很强的专业性。

“光伏电站项目的投资一般都非常大，除了要对光伏电站设备投下去的资金负责之外，也要看发电设备与并网光伏系统条件是否匹配，当地的人文及环境情况如何，这都是尽职调查要做的。只有把尽职调查做好了，下一步的工作才可能展开。”他说。

与此同时，他认为，上述事件主要属于尽职调查中的“周边环境考察”环节。简单地说，光伏电站周边环境涵盖了对地形、环境影响、气候条件以及地质条件、电网等诸多内容。而在现场勘查过程中，需要掌握气象统计数据、地勘报告等，同时也要看看地形是否平坦、是否有障碍物等。

而更重要的尽职调查内容则是周边环境影响要进行完整的考察。比如周围是否有国家保护动物、自然公园以及畜牧业养殖基地等。

前述中电电气高层也强调，如果有牲畜以及放养的动物，要看是否能圈养，或者与当地人协商解决这类问题。

通常情况下，光伏尽职调查人员会在一个地区内会画出一个大的圆圈来，为建光伏电站做准备，半径大约在5到15公里，当然也有企业画出50公里的半径。

“内华达州的这一事件，看似好像与当地的动物争夺土地了。开发商并没有做好前期的尽职调查。如果是较详实的调查，不太会出现这类问题。”他表示，美国每个州都有律师，专业律师都会给出评估报告，写明一些风险点，这样便于企业规避这类风险。

一位曾从事电站开发的光伏行业人士表示，尽职调查主要是由法务、财务及技术等人员参与其中，但如果在开工后遇到冲突的话，也需要引入法务人员，融资经理和项目经理都会与当地法务开会，研究好策略。

“在开工过程中，可能需要暂时请他们回避或者离开一段时间，等完工后可以再让牧民放牧，这样可以保证工程顺利进行，而且更加坚固。”前述人士称。

清洁能源投资支持者们认为，美国应识别那些较少涉及国家安全审查风险的项目，提高中国投资的机会，然而政治风险仍旧是中国新能源企业“出海”中的最大障碍。

对于新奥集团来说，卷入美国内华达州爆发的牧场冲突，着实有些“意外”。

新奥集团是主要从事城市燃气的民营清洁能源公司，1992年由河北霸州人王玉锁创立。除燃气业务外，新奥在煤化工、太阳能、生物能源等方面均有涉足。

“美国的牧场冲突跟新奥没有任何关系。”新奥集团相关负责人对记者说，早在2013年6月，新奥就已经退出冲突牧场附近的太阳能发电项目。

在该负责人看来，美国的牧场冲突将新奥卷入其中是“意想不到的”。“牧民与州政府发生了矛盾，要找个原因，那就是涉及中资企业。”该负责人对记者说，“实际都是牧民的猜测。”

既然如此，那么中资企业新奥对内华达州的投资，何以在当地引发如此大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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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能源大项目折戟

2012年2月，新奥集团宣布与内华达州签订《清洁能源生态中心合作意向书》，新奥将在内华达州投资50亿美元，建设清洁能源生态中心，包括太阳能光伏发电基地、太阳能光伏组件制造基地和未来能源生态城。

按照王玉锁的设想，如果利用内华达州1%即约1100平方英里的沙荒地养殖微藻，每年可吸收碳达6100万吨，同时还能联产3300万吨的营养藻粉，相当于为每个内华达人提供6吨优质植物蛋白，或是6吨生物燃料。在项目发布会上，他说，“这种利用方式比在荒沙地上种草和土豆的经济性要好很多。”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在中美经贸合作论坛上签署的大项目，会在执行过程中遇到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问题。以至于一年后的2013年6月，新奥不得不宣布放弃。

压力首先来自舆论。2012年8月，路透社发文质疑该项目，称美国参议员哈里?瑞德（HarryReid）的儿子与新奥集团的太阳能电站有染。报道称，为推进内华达项目，新奥集团聘请了美国最著名的律师事务所之一的LionelSawyer&Collins律所，而这正是哈里?瑞德儿子供职的地方。

2011年12月，克拉克县委员一致投票同意出售9000英亩的公共土地给新奥集团用于项目建设。但交易价格，却在当地再次引起争议。据内华达当地媒体LaughlinNevadaTimes报道，上述土地的独立估价为2960万美元-3860万美元，当局则同意以500万美元的价格卖给新奥集团，当地媒体称仅为独立估价的“八分之一”。

为了成功购买第一期土地，新奥还必须先拿到一份电力购买协议，以确保当地有电力公司愿意购买太阳能电站生产的电力，而这项提议却遭到了内华达州最大能源公司NVEnergy（内华达能源）的拒绝，NVEnergy控制着内华达州95%的电力。

到2013年6月，由于NVEnergy坚持其暂时没有购买更多太阳能电力的需求，而新奥方面一直未能找到其他电力购买方，这个诞生于中美经贸合作论坛，高达50亿美元的投资项目不得不宣布放弃。

新奥集团上述负责人表示，新奥当时放弃项目，与当地牧民的反对没有关联。他同时提醒，中国企业走出去，要对当地存在的问题做充分调研。


图：王玉锁与美国前任能源部长朱棣文出席新奥内华达州清洁能源生态中心落成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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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非常“政治”的项目？

一位要求匿名的中资太阳能公司美国市场负责人评论，除了商业谈判未能最终达成，该项目的折戟或与过多涉及政治有关。

据记者了解，该项目在美国内受到的非议主要来自投资方新奥与参议员哈里?瑞德及其儿子的密切关系。内华达当地媒体评论称，“这是一个非常政治的项目”。

此前，新奥集团董事局主席王玉锁曾表示，正是哈里?瑞德的一封信使王玉锁把创业的目光投向了内华达，哈里?瑞德在信中向王玉锁表示，内华达有潜力成为“可再生能源的沙特阿拉伯”。此前，作为美国能源新政的支持者，哈里?瑞德曾到访过新奥集团。

新奥上述负责人表示，哈里?瑞德作为访问代表团一员到访新奥，希望能够为内华达吸引更多投资，本身无可厚非。

“很多时候，商业项目都被用作政治竞选的互相攻击武器。”一位美中清洁技术分析师对记者说，此前硅谷太阳能新星Solyndra破产也一直被反对者用作攻击奥巴马能源政策的谈资。

“但从经验来看，政府牵头的项目，与市场对市场的项目相比，本身具有一定操作难度。”上述分析师说，特别是美参议员与中国企业的交往，则更需谨慎。

此前内华达当地媒体曾报道，新奥负责该项目的美国子公司ENNMojaveEnergyCorp.高管涉足过竞选捐款。报道称，新奥上述子公司高管曾在2011年8月向哈里?瑞德的SearchlightleaderfundPAC捐赠过5000美元，在内华达民主党竞选期捐赠过4000美元。

新奥集团的上述负责人否认了竞选赞助的存在。记者在报道援引The Center For Responsive Politics机构网站上，也并未找到上述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