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炜：2018年夏日的苗连生

光伏人对苗连生还是习惯称“老苗”，觉得只有这样，才用词准确。

时隔五年半，老红第三次见到老苗。那是2018年7月酷热的一个下午，62岁的他打完一节篮球比赛正在观看下一节。赛场边上，英利“光伏队”和“服务队”的观众整齐的分坐两边，老苗居中独坐。与其说他是在观看，不如说他是在指挥。

一会儿为这个员工叫一声好，一会儿冲那个员工一声吼，一会儿忍不住就又上场了。半场的左突右冲，老苗很是神勇，但是全场的奔跑，还是会被年轻人远远的拉在后面。

制作“聊光伏2018SNEC”对话节目，是为了在一轮残酷的光伏产业整合即将爆发之时，用视频方式留下中国著名光伏企业领军人物们的思想。因为英利在特殊时期，老苗只选择与老红见面聊天。

和一众光伏大佬不同，老红最怵和老苗聊天。一个是因为，不像其他大佬经常公开发声，知道他们大致在想什么。老苗本不太爱发声，英利进入困难时期三年多来，好像除了一次纪念中国共产党的生日，他从未发过声;一个是因为，他的思维是跳跃的，老红总怕跟不上。有时他会突然不说话了，让人有种是不是说错了话的压力。

早就听说老苗退居二线了，到了英利才知道他的办公室，已经从主楼搬到后面一个招待所似的地方。

和老苗一个多小时的聊天，给老红的突出感觉是：虽然搬到了后面，却想的比在前面还要多。虽然还不知英利的重组结果，却想的全是英利发展的事情。虽然知道老苗敢想，却不知道他这么敢想。

至少三个话题，老苗真的敢想。

一个是，英利将是A股市场上是一个体量很大的企业

一次老苗反复提到2021年，老红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英利将会是A股市场上一个体量很大的企业”。老红惊诧了，资质良好的天合从美国退市快两年了，尚且未成功登陆A股，可英利还在不知结果的重组中啊。

对于英利的重组结果，老苗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轻松地给老红分析着英利的资产负债情况，以及应该的解决方案。听着听着，老红奇怪起来：英利什么时候变成优质资产了?

本来以为此次光伏产业整合，将会成为压垮英利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让老苗一说，英利这头骆驼会且活着呢。对于此次产业整合，英利早有准备，2016年初就提出要多条腿走路，持续探讨“光伏+”。今年初，老苗更对英利人说“光伏的春天要来了”。

对于此次光伏产业整合，老苗先是回顾了中国家电产业的整合过程：家电企业最多的时候是一千四百多家，只有打价格战，都是负债累累，无法实现转型升级。对此，国家的办法是“家电下乡”，立标准、给市场，经过优胜劣汰，最后剩下海尔、美的、格力几家，形成了自己的供应链体系。

当前光伏企业数量也很多，前20家都是上市公司，负债情况很严重，有息债务少的也有一百四五。他们的未来是三条路：第一，死一批;第二，完成供应链体系;第三，有品牌的生存下去。

品牌很重要，这几年英利这么难，靠的就是“英利”这个品牌活着了。将来新股东进英利，我一点股权都不要，就是希望尽快摘掉英利“黑五类”的帽子，维护好英利这块牌子。这么多相关子企业、单位，都被英利的债务牵连着，它们都是好资产呀。

因为老红聊到上一轮产业整合时，无锡尚德、赛维LDK的破产首先是因为企业信用的破产，老苗说，英利最在乎信用。前几年最难的时候，供应商们找上门来要钱，我一把就把一个别墅小区卖了9个亿用来偿还。按说那时我不应该再往里扔钱了，为什么还要扔?就是因为品牌最重要，也是因为对英利的未来有信心。

一个是，英利可以输出光伏企业的危机管理

听到这话时，老红笑喷了。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老苗会这么想问题。

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企业的发展起起落落，因为有了大批的困难企业，便有了大量的危机管理和企业重组问题。老红就曾参与过几个困难金融机构的重组，深知这是一个非常专业的问题。

英利在极度困难中生存了三年多，这是光伏产业的一个遗憾，也是一笔财富，对于那些即将在产业整合中陷入困境的企业就是财富，因为英利已经“久病成医”。

老苗说，英利可以输出管理文化。一个企业不垮，首先是人心不垮，靠的是企业文化，英利在这方面做的是最好的。英利这么多人，困难这么多年了，但企业始终稳稳当当的，靠的就是英利的企业文化。有哪个企业困难三年多了，还能像英利这样“球照打，舞照跳”?如果一个车间的各个岗位经常换人，生产就不安全。这就像打篮球，需要好的配合，球场上老是新面孔不行，打不出好成绩。

老苗又说，英利还可以输出服务。2017、18年，英利都是河北省的第一大出口企业，具有很好的物流管理基础。在其他光伏企业困难的时候，我们可以几家企业联合起来，再加上国企，分别成立资本平台和技术平台，搞工业管家，从能源管理开始。总之，英利可以输出服务。

听到这儿老红说，刚才在英利光伏展览馆，看到“崇尚实业”四个大字，很是印象深刻，这代表了英利的过去。现在强调服务，您的变化可不小呀。

老苗说，因为英利已经先其他企业困难数年了，我这三年多积累的经验太多了，在光伏产业整合的困难时期，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经历输出“危机管理”经验，也可以输出服务。这只是我的想法，可能来不及实现了。

听到这儿，老红有些落寞。

一个是，光伏产业的明天是低碳发展

在和老苗聊天之前，老红先去看了重新定位、装饰一新的英利光伏展览馆。有英利的朋友问观感如何，老红回答：高端大器，精心制作，投资不小。

听到这儿，老苗说，这个展览就想说明两个问题：第一，英利这个企业的文化是什么?第二，今后光伏产业到底往哪个方向走?

光伏产业的发展一定是促进人类向低碳、零碳的方向发展。光伏发电就是越便宜越好，有钱的人和要饭的人用的电有区别吗?但是环境的好坏却和每一个人有关。再过两年，光伏电站的系统造价达到两块六七，发电成本也就两毛四五，还会朝着大型电站的方向发展。现在全球已经有109个国家做到光伏发电不需要不贴了，我们也可以做到，发展的结果就是低碳。

老苗终于走到了那张老红一进门就被吸引了的中国地图前，那是一张画满了红圈的地图。老苗说，围绕零碳发展这个方向，国家应该有个总体规划，煤电、水电、风电、光伏各多少，划分出基荷用电多少，要有发电，有储能，有调峰。

老红说，看来您把您的办公室从前面搬到后面，您又把您的思考从五年提升到十年，甚至更远呀。

老苗说，在促进零碳发展方面英利是认真的，我们已经把技术研究院改名为零碳经济研究院。我们要围绕巴黎气候议定的方向，去搞零碳论坛，推动零碳经济，搞它个十年八年，这里会有大量商机的。他指着英利的朋友说：我早就和他们说过，按照这个方向去做，早到的吃肉，晚到的汤也没得喝。

要和老苗分手了，他说我不送你了，还有一级半的电视剧没看完呢。说着就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屏幕上播放的是《人间正道是沧桑》。

老红心想，这次来英利，本来是找要“沧桑”的，可沧桑没找到，却看到了很多希望。

红炜

2018.8.12

文章作者：红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