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鸣自称“黄老邪” 向同行“开炮”

太阳能教父黄鸣最近风波不断，先是第三次折戟IPO之路，而后被传闻与落马官员有姻亲关系，又高调曝光行业潜规则。黄鸣为何要向同行“开炮”？传言背后的真相又是什么？

　　第一节 不会离开太阳能行业

2012年8月10日，皇明太阳能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黄鸣举办新闻发布会，宣称将建立“太阳能行业曝潜强标网”，力推国家颁布太阳能“强制安全标准”，并且率先曝光两个行业潜规则。

一是市场上大部分普通的太阳能热水器支架比较薄、比较窄，抗风能力弱，容易腐蚀、坍塌，造成整机报废;二是电热带安装不规范。由于电热带连接处在楼顶，一旦人工安装不良很容易在通电后造成起火。

黄鸣表示，以后每月都将公布一条或两条行业潜规则，目的是逼行业加快出台强制安全标准。

记者：您在8月10号刚刚发布了所谓的行业潜规则，经过这几天的报道来看，有什么效果吗？

黄鸣：我觉得效果非常好，超出我的想象，其实这次给我一个感动。大家一谈到消费者的利益，一谈到行业的健康安全发展，一说到国家标准要提升，存在重大的安全缺失，应该彻底地改变的时候，大家所有的关注度和用心都放在这上面了。其实这也仅仅是个开始，但是消费者会想，公众会想，你们自己还是比较自觉的，还是能够敢于去揭自己的伤疤，社会会原谅，甚至会给很多的正面的声音的，不像现在这样。所以，我也担心太阳能产业有一天落到这么惨的下场，甚至更惨。

记者：有得到同行的反馈吗？您不担心皇明在太阳能热水器行业被孤立吗？

黄鸣：这件事情早就被孤立了，就在（行业）内部，大多数的企业大家都在看，都在观望，看你把这个行业推向何处。有些企业可能觉得，皇明断了他们的财路，往皇明这个方向，他们可能根本就发展不下去，所以这里面就挖了“祖坟”。

记者：但是我也看到有评论说，您这样做是所谓的“故意压低对手，抬高自己”。

黄鸣：好，可以呀，你既然这么说，咱们打擂台，咱们公众打开，请权威专家、媒体组织调查团，（到）各个企业访问。从全国第三方的角度来讲，用社会公众的眼光来看，你说皇明是打压，如果经过这个（证明）我说的耸人听闻，我说的不是真事，那么我向全国谢罪，我赔礼道歉，甚至你们怎么罚我都行。但如果不是这样怎么办？是不是咱们真的要有个说法？我也要讨个公道。

　　记者：现在有一种很极端的猜测，说是您准备离开这个行业，所以说才会说得这么难听？

黄鸣：谁说黄鸣要离开这个行业？如果要真是挥泪离开，那也是（被）逼的，那也是天理不公。我要讨回这个公道，凭什么要离开？我说有人拿“我恨这个狗娘养的产业”，有人拿它当正面来说，是爱之深，恨之切，是无奈，是一种凄苦的表现。有人拿它来别有用心，那就随他去了，公众自有评判。

记者：实际上您最近的这些做法，跟这个行业目前的这种现状是有关系的，就像听您说的，有将近六千家企业，但是没有一家企业在市场上的占有率超过10%的。

黄鸣：这个我觉得（跟）占有率没关系，跟小企业也没关系，小企业，小作坊很容易被扫出去。但是现在就是前几位的企业，他都不去做标准，不去做安全，光搞潜规则了，或者任由潜规则发展。因为我在这些年，当面锣对面鼓地说了很多次，不管用，所以说我现在说到社会上来了，要不然这个产业大家一块玩完。我是不愿意看到的，这是我最大的耻辱。而且现在，几乎所有的城市，一线、二线、三线城市把太阳能热水器给赶出去了，我们整个行业在太阳能热水器方面全线大溃退，已经给赶到农村角落去了，变成农用车了，变成农资产品了。

　　记者：您刚才提到现在太阳能热水器已经被赶到农村了，但是我看到一种说法，就是说农村市场是否饱和了。您觉得农村市场未来的发展怎样，是否存在饱和的可能？

黄鸣：农村没有饱和，农村现在很多问题，农村很多消费者有苦难言。因为农民还是弱势群体，他投诉无门，最后（对于）这个产品他只能骂点娘，或者干脆我以后不用了。

　　第二节 高价位致皇明市场困境

　　记者：我看到有些同行在说您所谓的曝光潜规则的做法，他们认为您说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黄鸣：小问题，人命是小问题呀？（热水器被海葵台风）刮下来那么多，差点儿砸着人，我现在还没统计好，是不是砸着人不知道。再一个，这个电接头失火，这叫“火烧连营”。光皇明2008年前几年烧了两百多起火，我现在想起来都胆战心惊。实际上很简单，就是冬天化管子冻的，就是能让热水下来的，那个叫自限温电热带。电热带本身没毛病，它在高温的时候，到60度自己就电阻无限大了，就不会出毛病。但是它的接头出毛病了，接头不是我们在家里接，是在终端，是在楼上把它接起来。这里头你标准再严，程序再复杂，再标准，它在楼顶上，没人管，没人问，设备各方面都不全，就这么做上了。做上了以后很可能在春天、秋天、夏天，当时接上了不用，所以他没法儿检查，到了冬天才用，所以冬天的时候，中间一下雨，中间任何一天下雨，然后渗进去水了，然后连电了。到了冬天的时候这么一擦，一打火，保温层又是易燃的，一下子就失火了。这些问题非常非常严峻，当时怎么解决呢？没法儿解决，因为在楼顶上。后来有人说有一个笨办法，就是在家里做，在家里做好，检测好，保证每一个都检测没问题，然后再送上去。但是问题又来了，带子一整卷是50米长，正常的安装是你这个热水器的管道多长，我就量多长，割断接上。现在你在出去安装之前不知道有多长，所以你一段是两米的，一段是三米的，一段五米的，你带着十几段，到现场现比量，别小看这种现比量，带来的安装成本、制造成本、检测成本、物流成本等等各方面，实际上安装费增加了不少。

　　记者：这是不是皇明维持自身高价位的一个主要的原因？

黄鸣：没办法，现在是没办法，一样一样的。你只要有一个隐患，你要防止，你只要有一个危险，你要解决。他们说皇明高端，皇明价格太高，皇明非得卖给富人，我说不是啊，我做的基本上都是底线以上的，就是不要出毛病，不要出问题，不要出人命，不要出火灾，不要出事故，就是以这个为标准的，这些年做的就是这些工作。这样的比那些按现在国家标准做出来的，按合格的国家标准的，我就高个30—40%到100%。

　　记者：但是结合当前市场发展的状况来看，您刚才也提到了，太阳能热水器被赶出城市，走向农村，但是皇明太阳能又维持一个高价位的状态，会不会在推广市场方面面临一种困境？

黄鸣：是困境啊。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无论是卖得好卖得坏，无论是有人买得起买不起，这个都不要紧，你所有的产品，哪怕一分钱卖的产品，你也不能造成祸害吧。

还有一个，罪魁祸首就是盲目地做大，盲目的市场占有率，刚才你提市场占有率，我就觉得特别刺耳。很多人说我们要市场占有率，市场占有率就是打价格战，现在京东和苏宁要打价格战，这还是渠道打价格战，还好一点，但是反过来压着企业，那企业供应商你就压吧，最后到哪儿赚钱去？你这儿一降价，降到质量底线了，降到成本线以下了，最后不是逼着这些供应商嗷嗷叫吗？一天两天行，一年两年行，时间长了是跟你玩？要不玩，你渠道也完了，要是大家再陪着你玩，你想他不出邪招才怪呢，最后倒霉的是老百姓。

再一个，即便是厂家不降低质量，你供应商、服务商打价格战，最后谁来服务？我不知道这样下去算是什么。我们讲究公买公卖，合理的利润，消费者是接受的。但是你不要穷占占有率，就像光伏企业一样，供不应求，又压你的价，你想想怎么办，往里掺水呀，掺什么乱七八糟的猫腻全来了，潜规则全来了。

　　记者：您刚才提到了光伏企业面临的这种困境，您觉得他们未来的出路在哪里，有办法解决吗？

黄鸣：我真不知道，因为我怕进入这样的怪圈，进入这样的灾难，2000年的时候，我转遍了全世界的光伏，那时候研究所多企业少，包括跟政府谈。我当时的结论，光伏一定能够大火，但是我不敢上，因为看不明白，它的盈利模式，它全依赖政府，政府政策好，销量就好，政府政策不好，下来一变，或者换一个头儿，换一个法，就完蛋。

　　第三节 政府支持企业理所应当

2012年6月27日，皇明太阳能股份有限公司向中国证监会申请终止IPO审查，提前结束了它的第三次上市之路。由于此时恰逢原山东省副省长黄胜因严重违纪被开除党籍和公职，一时间关于“皇明董事长黄鸣与黄胜是儿女亲家”、“低价拿到3000亩土地”等传闻将皇明置于舆论漩涡。

2012年7月20日，黄鸣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相关事实，并当众宣读了给女儿的一封信。

　　记者：7月20号那天我看到你把写给女儿的信当众读了出来，这么做你的女儿是否体谅你的苦衷？

黄鸣：这个事，说句实在话，我女儿特别特别体谅我。从来不提，电话、信上从来不说，就像不知道。她能不知道吗？虽然在国外，那上网太容易了，网上铺天盖地成什么了，不说，我心里我也不敢提。直到我到泰国，这个事爆发了以后，我跟冯军、爱国者国际联盟我们到泰国一起组团跟人家谈判的时候，他突然问我，说你亲家的事怎么样了？我说我哪有亲家？他说网上都这么说了。我说你还信网上？他说你也没有出来澄清，不就是真的嘛！从那以后我才觉得我多么对不起自己女儿！所以我当时一股火，腾的一下子就起来了，那种屈辱、那种愤怒，那种无名的愧疚。对不起女儿，我说我干这个狗娘养的生意干什么啊！弄得家里成这个样子。我干吗要干这个，当时真是酸甜苦辣。

　　记者：最近事情发生以后，有没有影响到德州政府这边？

黄鸣：其实大家一直说政商关系，我觉得严重误解了中国企业和中国地方政府的关系了。其实他们是一条船上的，包括企业只要你守法，只要你不做假冒伪劣，你按章纳税，那么跟当地的经济繁荣、文化、就业、社会经济发展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一驾战车上的。你做的越大，影响越大，当地政府，当地市民受益越多，越支持，这是非常正常的。当然有一些官商勾结是毁了这种声誉、坏了这种关系。但是，大多数地方政府支持企业发展，这不仅是说到太阳城大会，太阳城大会是政府和企业健康合作，可持续发展的经典案例。

世界太阳城大会是每两年举办一次的国际性会议。 2010年第四届太阳城大会的举办权被山东省德州市政府取得，皇明集团参与协办，地点是皇明耗费巨资兴建的、占地达3000亩的太阳谷。为此，皇明于2010年获得了6843万元的政府补贴。

黄鸣：这件事情要推到2002年，我们在老总部刚搬家，旁边有30米宽，5米高的广告墙，很多人说我们做一个企业广告吧，产品广告，我说不，写上“建德州为中国太阳能示范城”。整整一年以后，你猜它的效果是什么？我当选人大代表，在全国两会期间我们市长找我，说黄鸣跟你商量一个事，我说什么事市长？他说我们建中国太阳城怎么样？我心里想正中下怀啊，我一年的广告没白做。而且我当时还建议，三大协会让它联合授牌给咱们德州中国太阳城，然后我动用我的国际关系，把世界太阳城大会弄到咱们德州来办，他说行吧？我说行。几个月就把牌子拿到了，然后用了两年多的时间，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就把这个大会申办下来。我们的市长2006年从阿德莱德第三届世界太阳城大会上接下那面旗，就像咱们北京奥运从雅典接下的旗一样，接了旗以后，我们就开始建主会场，跟世博一样。可是当年我说了，咱们德州市建外围，我办太阳国主会场。我老早就想着建一个世界级的太阳能国际会议、旅游、观光、度假、休闲、研发、展示、营销、推广、科普教育的中心，这次借此机会就干成了，这上面整整动用了13亿啊。

　　记者：是太阳谷用13亿，还是世界太阳城大会直接花了13亿？

黄鸣：太阳谷的基础建设13亿，筹办什么的就说不清楚了，有人说补贴了6000万，我说我13亿补贴给谁了？

　　记者：6000万是怎么算出来的？

黄鸣：我不知道。这事多了，3000亩的1/3地价又怎么算出来的？鬼知道。这个东西我在我的博客上写的很清楚，我写清楚了，还有人说你拿出证据来你给我说清楚，土地发票是怎么回事？合同是怎么回事？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告诉你啊！你不告诉我，你就有问题，这是什么玩意儿、什么逻辑呢！天底下还有这种公理吗？

　　记者：这可以视为德州市对黄鸣的支持。

黄鸣：皇明投资13亿，皇明动用自己所有的关系，动用所有的力量，我出差、跑，把自己所有经营的业务都放下了，来做这件事情，吐了血了来做这件事情。我把老婆的家底全骗出来了，弄得老婆天天嘟囔我，这个我是补贴谁呢？这个我是支持谁呢？我们觉得政府支持企业理所应当，天经地义，这有什么问题呢？关于地价问题，我就说了，太阳谷的地价比一般当时普通地价都贵20%，不是招商引资，是普通企业，是当地企业啊！就不用说招商引资零地价还有这个那个优惠了。我当时跟我们管委会主任拍过桌子，我说凭什么给我这么高的地价？招商引资我们要一视同仁，要公平待遇，凭什么不啊？人家一句话把我噎回去了。谁让你非要这块地了，你要别的地都行！因为这块地不熟，要拆很多东西，很多原来的农民在那，包括乡镇企业，包括一些小厂子、小作坊，还有很多污染在那，你这些都要治理，都要花钱，我就没话讲了！

　　记者：这次风波过来以后，前面一直是以太阳能疯人这么一个形象出现，很多人都说您已经不可理喻了，你怎么看？

黄鸣：邪亦正，正亦邪。当这个社会都这么不可理喻的时候，可理喻的人就不可理喻了，我自己称自己“黄老邪”，实际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刚才说的这些话，哪样不正，哪样没有道理？可是社会现在这个样子，这个观点都歪了，在歪理当中正的都成邪的了。我就是让大家多思考一下，为什么这么疯狂？我觉得我无怨无悔。

　　第四节 气候商城还未有具体操作模式

2012年对于黄鸣来说，注定是难忘的一年，因为除了那些风波之外，皇明集团正在进入史上最大的一次战略转型。黄鸣计划，在全球推出5万家气候商城，将太阳能工业品的重点转向太阳能消费品领域，以实现商业模式的重大转变。而这也是皇明主动中止上市进程的原因之一。

　　记者：说到“气候商城”这个战略，我知道这个战略是你在洛杉矶出差的时候，这个想法就第一次出现，到现在开始执行，有没有已经形成具体操作模式？

黄鸣：可以说这么大的战略，我现在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和一套操作模式这是不现实的。但是现在我们作为产品，作为理念，作为体系上已经有一定规划了，所以在9月16号在我们每年一度的太博会上，我们要对全球进行正式地发布。7月20号是顺带着讲一下，把这个情况讲一下，那时候顺带发布。真正品牌国际化，整个皇明的VI系统、经营系统、品牌系统最后的规程和发布大约在明年3月份，我们现在注册了一系列的完全国际化的商标。

　　记者：之前你们的规划说五年建五万家商城，这个计划能实现吗？

黄鸣：当时说句不好听的话，当时有点意气用事，因为看着可持续大会，因为在里约+20峰会，全球可持续大会上进行一种承诺性的发布。这个大会要求参加者包括对皇明也提要求，你们承诺以后你要为可持续做哪些贡献。我们当时想作为商业公司，更多的是商业上推动，商业的可持续，然后才能带来社会的可持续，我们正好洛杉矶组织了这个东西，所以我们想做五年内大约能做多少个商城。当时有点冒，五万家，后来算算各个角落、各个国家做了调查，是有这种可能的。但是，没把那种困难和阻碍想的那么多，后来想想百盛集团下面，必胜客这些加起来也不过几万，皇明要做这个几万谈何容易啊！五年！其实当时也迸发了一个想法，我当时跟大家说，这五万，如果我们做不完，我们有人帮我们做，为什么？沃尔玛、百安居、麦德龙等等这些企业，还有Home Depot，我们跟它谈，它在每一个它的商场有一个Climate Corner，这就行了，串进去它。而且我们最近这一段时间，跟这些大的企业沟通，他们都表示非常感兴趣，因为他们也都要转绿，将来都是绿色世界了，都是可再生资源的了，结果这些大的、著名的传统的商超还没有绿色，它们也会被时代淘汰，所以这是我们最大的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