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对华光伏“双反”的得与失

当卡洛-德古赫特（Karel De Gucht）2010年出任欧盟（EU）贸易专员时，他向批准此项任命的欧洲议会（European parliament）承诺将对中国采取更强硬的立场。他也是说到做到。

在德古赫特任下，欧盟曾将矛头直指中国政府囤积原材料，威胁不让中方获得政府合同，并指控中国向制造商提供非法补贴，加大马力推动出口机器的运转。

接下来似乎是迄今为止最引人关注的行动：苦苦挣扎的欧盟太阳能电池板厂商在7月提起申诉，引发欧盟对中国厂商涉嫌倾销进行调查。

但上周，随着欧洲最有权势的政治人物、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在京会见中国领导人，反倾销案和欧盟的强硬对华立场却明显松动。

与中国总理温家宝会晤后，默克尔似乎不支持欧洲公司对征收惩罚性关税的要求。她告诉记者，争端应当通过对话而非反倾销案解决。

“保护主义不是出路，”她说。

德国总理介入此事的一个多星期后，正是德古赫特决定是否展开正式调查、将案件推进下去的时候。默克尔的举动让人大跌眼镜，因为率先提出申诉的SolarWorld是一家德国公司，而默克尔本人的顾问也在北京之行前表示，德国要等到德古赫特做出决定之后才能采取行动。

专注于贸易事务的布鲁塞尔智库——欧洲国际政治经济研究中心（ECIPE）的主任李-牧山浩石（Hosuk Lee-Makiyama）表示：“有些讽刺的是，德国可能在由其本国行业提起申诉的太阳能电池板案上唱反调。德国政府从一开始就打算息事宁人。”

德古赫特和欧盟尝试挑战其眼中中国在欧洲从事的不公平贸易行为，在困扰他们的问题中，太阳能电池板案是迄今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个。不为人知的是，欧盟贸易官员常常会接到公司和各国官员的大量尖锐申诉，中国竞争对手对本国行业的破坏让他们忧心忡忡。

但由于中国是具有重要地位的增长市场，大多数人在欧盟公开叫板中国时并不愿意站在布鲁塞尔一边。外交人员和贸易分析师称，充分认识到自身经济影响力的中国政府，已经能够娴熟地一手举着商业合同的胡萝卜，一手挥舞贸易报复的大棒，征服各国政府。

德国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例子。该国对中出口额在过去六年内增加两倍，2011年达到650亿欧元。

中国方面曾经暗示，如果太阳能电池板案继续追究下去的话，中国将报复打击欧洲葡萄酒业以及德国的多晶硅出口，而多晶硅是光伏电池的基本原料。德国政府因此担心，如政府伸出援手帮助该国困难重重的太阳能设备行业（其受国内问题的影响一点也不比受所谓产品倾销的影响小），可能会伤害到德国其他发展更为健康的行业。

“［默克尔］希望与中国维持良好关系，不会为一家生产太阳能电池板的公司牺牲这些关系，”一位欧盟高级外交官表示。

欧元区危机只会让中国的影响力进一步膨胀。欧元区各国国内经济放缓，令中国成为诸多欧洲公司眼中的重要增长市场。

但作为开放弗拉芒自由民主党（VLD）成员的德古赫特以特立独行而闻名，他倾向的做法是抛开这类担忧，继续深究。“欧盟贸易政策带有一定程度的‘地堡心态’，它惊人地独立，隔绝于欧元区危机之外，”李-牧山浩石说。

欧盟方面的可能做法是，这位贸易专员将不顾德方顾虑，继续追查太阳能案。如果放弃，德古赫特将冒着被扣上“向德国人卑躬屈膝”帽子的风险。根据欧盟法律，如果申诉满足某些基本要求，德古赫特将笃定展开调查，而有外交官和贸易律师表示这些要求已经得到满足。一位贸易律师说：“箭已离弦。”

但随着案件进展及罚金事宜摆上讨论日程，德古赫特定将面临更多的外界压力。而这位贸易专员不久还将做出一项更大的决定——他正在考虑对世界顶级的中国电信设备制造商提起反补贴诉讼。

德古赫特数月来一直在暗中准备此案，可能曾打算在6月提起诉讼。这本来将是欧盟委员会主动展开贸易调查（而非应公司申诉展开调查）的第一案。

然而在欧盟成员国的强烈抗议下，这位专员选择了放弃。外交官表示，德国尤其担心这会打乱默克尔的北京之行。“欧盟委员会和成员国的摩擦总是存在，因为成员国是有利益得失的，”一位欧盟贸易说客解释道，“而委员会则更多从理论角度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