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伏明星上市前被毙——揭秘天能科技IPO造假背后

6月28日，证监会以公告方式，向山西天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及其董事长秦海滨等人送达了《行政处罚和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此前的5月31日，证监会通报称，天能科技涉嫌在申请上市过程中进行财务造假，拟对该公司及相关责任人、中介机构等实施警告、终身证券市场禁入等行政处罚。这成为我省发生的首起IPO(首次公开发行股票)申报材料造假案。

天能科技IPO造假幕后，是一幅怎样的图景？造假者扮演了哪些不光彩的角色？此案公布，对山西资本市场带来什么样的警示？

遭查：光伏明星上市前被“毙”

资料显示，天能科技是太原市的太阳能光伏产业高新技术企业。在造假行为曝光前，它是一家被光环笼罩的明星企业。

该公司网站介绍，天能科技专业从事半导体材料、单晶硅制造、单晶硅切割、太阳能光伏电池、组件，以及太阳能照明、太阳能电站等应用领域的研发、设计、生产、销售及安装服务。有关部门数据显示，它曾是我省最大的光伏产品出口企业，2007年投产后，总销售额的90%一度出口德国、澳大利亚等国。

正是在行业最辉煌之时，天能科技成为一家拟上市企业，并于2011年3月31日向证监会提交了IPO申请。人们甚至可以想像，如果最近几年中国的光伏产业没有遭遇危机，天能科技的良好发展势头或许会持续下去。随着各项经营指标的上升，公司上市也会顺理成章。然而，市场风云变幻，2009年以来，欧债危机持续发酵，欧美市场对中国光伏的“双反”大棒举起，尤其最近两年来，国际光伏市场持续恶化，国内光伏行业进入严冬。

此时，连行业的领军者无锡尚德都不行了，天能科技却表现出一派“蒸蒸日上”的态势，并要申请上市。

　　凭什么？

2012年2月1日，当天能科技在证监会网站上预披露其招股说明书(申报稿)后，国内多家财经媒体、财经评论人士提出了质疑。

当年同一天，证监会宣布实施拟上市公司预披露提前制度，将预披露时间从发审会召开前5天，提前至发审会召开前30天左右。天能科技成为新规的首批尝试者。30天时间，给公众澄清质疑以充足的时间。果然，招股说明书披露几天后，就有媒体对天能科技财务数据的真实性提出疑问。

也许出于心虚，2012年4月，天能科技主动撤回了上市申请。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2012年8月，证监会在现场检查期间，发现了天能科技涉嫌财务造假的线索。一个月后，天能科技及相关中介机构陆续被立案稽查。

直到今年，这起IPO申报材料造假案被公诸于世。

5月31日，证监会通报称，天能科技及相关中介机构，涉嫌在申请上市过程中虚增财务报告收入、利润。按相关法律法规规定，证监会拟决定对天能科技给予警告，并处以60万元罚款;对公司董事长秦海滨、董事会秘书曾坚强、董事长助理刘俊奕和公司财务总监陈守法给予警告，分别处以30万元罚款，并对秦海滨、曾坚强、刘俊奕采取终身证券市场禁入措施;其他10名在相关报告上签字的直接责任人员，予以警告、罚款10万元的处罚。

此外，天能科技的发行保荐机构民生证券及其他中介机构，受到警告、没收收入、罚款、公开谴责、相关责任人员终身证券市场禁入等处罚。

幕后：造假者大玩移花接木

天能科技究竟是如何实施造假行为的?透过已经曝光的案情，人们发现，造假者为了达到上市目的，大玩“移花接木”，精心策划了骗局。

2012年8月，证监会会计部和上海专员办对大信会计师事务所(天能科技的审计单位)进行现场检查，发现其对天能科技的审计底稿存在疑点。当年9月，证监会稽查部门启动调查，调查指向了天能科技招股说明书中的亮点，即支撑上市关键三年期业绩大增的光伏项目。

其中主要有三个项目：应县道路亮化工程、朔州金沙植物园太阳能照明工程、和谐小区太阳能照明工程。它们皆在天能科技上市前最后一个财务期2011年1月至9月中发生。天能科技在招股说明书预披露稿中称，在该财务期，该公司营业收入为5.7亿余元，利润总额为7173.6万元。据证监会调查，天能科技通过伪造作为入账凭据的工程结算书和虚构销售回款等，在上述三个项目的财务账册中有虚假记载，虚增财务报告收入8564万元，虚增利润合计3815万元。

随着调查走向深入，天能科技的造假手法陆续浮出水面。据《证券日报》《21世纪经济报道》等披露，天能科技使用的手法主要是“先算未来钱”和“左右手游戏”。

如“金沙植物园第二期所需光伏项目”工程的招标时间是2011年10月，天能科技却在2011年9月末将该工程的收入予以了确认。“朔州和谐小区工程”“应县道路亮化工程”也存在类似情形。

招标还未开始，却将收入归入囊中，显然是程序违规。但造假并未止步于此。调查组发现，天能科技在IPO申请材料中严重夸大了上述三个项目的利润。据查，其虚增利润占当期利润总额的比例高达53.18%。

天能科技还伪造了项目结算单据，作为确认收入的依据，并在银行回款上做了手脚。经查，天能科技近1.2亿元销售回款，均来源于秦海滨控制的四家公司，相当于让自己的钱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的账户。上述资金往来，后来查实全部是为了虚构回款。据通报，转款事宜具体由董事长助理刘俊奕策划、董事会秘书曾坚强参与组织实施。

反思：上市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能科技造假丑闻，在资本市场创下多个不光彩的“第一”：第一例在撤回申报材料之后仍被追查并遭到严厉处罚;相关责任人第一次被采取终身证券市场禁入……造假者受到查处，意义重大。

财经评论人周俊生认为，对尚未完成IPO的企业进行行政处罚，体现了监管部门严格执行证券市场法规的态度。以往由于未能有效执行法律法规，实际上导致一些公司造假成本过低。过去不乏有IPO造假者成功闯关，即使闯关失败，换个壳公司又能卷土重来。这种风气使投资者利益保护成了一句空话。现在，证监会向造假者开刀，大大提高其违法成本，使法律法规产生了强大威慑力。

对于山西来说，本省企业成为证券市场监管风暴中的首位中枪者，必须引起反思。

在A股市场上，我省上市公司数量虽然较少，但自1994年山西汾酒上市以来，山西板块一直保持着良好形象。兰花科创、西山煤电、潞安环能、阳泉煤业、山西汾酒……按照“好女先嫁”的原则，山西人把最优质的资产送进了证券市场，形成特色鲜明的山西板块，近20年来，为投资者带来了丰厚回报，赢得了良好口碑。

而天能科技的造假行为，无疑对我省资本市场形象是一种抹黑。当前，不少山西优秀企业正积极改制，为实现上市梦而努力。有关部门应采取有效措施，消除天能科技造成的不良影响。

必须引导企业反思的一个问题是：上市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天能科技看，驱使其造假的是圈钱冲动。也正是这种急功近利的心理，导致了其造假行为发生。但从证券市场功能来看，企业上市的意义远不止于融资。从更长远角度看，上市能帮助山西企业打造百年老店，通过股份制改造，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同时，在资本市场的监督下，企业决策经营更加科学，有助于延长企业的生命。实际上，早在2009年，我省出台加快资本市场发展的实施意见时就指出，企业要破除上市就是融资的片面观念，树立综合利用资本市场各种功能，推动企业跨越式发展的思想。今后，地方政府推动企业上市，应着重引导其树立正确的上市理念，做踏踏实实的“企业公民”，莫再存侥幸之心，步天能科技之后尘。此外，省内有关人士认为，我省还应加强把关，推动真正优秀的企业上市，为经济转型发展提供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