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一个金融生态观察的城市样本

近日，路透社一篇题为《中国江苏将陷入债务噩梦？》的文章，展示了债务大省江苏正经历的艰难时刻。不过，尽管制造业产能过剩、房地产和地方政府平台这三大问题是国内几乎所有地方政府都面临的问题，但枯燥的数字和指标背后依然是各地千差万别的金融生态。

“尽管区域经济的债务问题也很严重，但迄今为止，与浙江、河南和陕北等地相比，无锡地面上还没有出现严重影响社会公共秩序的群体性事件。其实，苏南地区的民间借贷活动也可谓猖獗。这难道不是金融秩序和信用文化的一种表现吗？”张治波（化名），江苏省无锡市一位基层政府的干部对记者表示。

无锡，虽然在中国的城市体系中被归为“三线”城市，但作为传统苏南地区的“苏锡常”，有着太多值得骄傲的“名片”：如果以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排名，无锡市至今可以排入全国前十；而武汉和成都等中西部区域性中心城市近五年经济总量排名才迅速进入前十名之前，这个苏南地区的三线城市的GDP总量曾经长期位列全国前十；而无锡辖下的华西村和张家港作为乡镇企业经济的代名词，更是闻名全国。

不过，近一年以来，无锡出现在媒体上总是伴随着各种糟糕的消息：前市委书记毛小平被“双规”、明星企业尚德电力进入破产程序、钢贸商跑路被曝牵涉百亿级银行贷款，以及未经任何证实但已经到处流传的几千亿级的地方政府性债务。其实，自2011年底，关于无锡地方政府财政吃紧的消息就已经传出，有企业向记者反映，园区管委会承诺给企业的优惠待遇和奖励在年底没能兑现。

“无锡市的老城区只有不到5平方公里，但现在的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就差不多200平方公里，近年新开发的滨湖区和太湖科技园差不多也200平方公里。看看这些数字，你就知道那些被称为地方政府债务的数字是怎么来的了吧？”张治波承认城市建设规模扩张的速度是各级政府大规模举债的直接原因。

“前些天收到一条熟人发来的短信，说太湖科技园现在也被称为鬼城了，宏伟的建筑群之间在大白天也看不到什么人影。”当地一位市民向记者反映到。但一位在科技园内工作的人士向记者说到：“鬼城的叫法有些夸张，不过最近是有很多科技公司撤离，但那些所谓的科技公司之前就是冲着3年内免房租的优惠政策来的。”

在吸引人才发展高科技产业方面，曾经以国资创投成功投资并出现中国首富的尚德太阳能的无锡市可谓有魄力。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发生后，无锡市宣布启动530计划5年时间培育30家上市高科技企业。在撒下的超过1000多家的“种子”，至今也没有一家成功上市；如按照当初每家“种子”企业给予200万的财政补贴资金计算，530计划已让20亿财政资金打了水飘。

包括无锡在内的苏南地区对“自主创新”的热情和投入力度曾经让科技部官员赞不绝口，但几年下来则到处流传的是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530计划的1000多家”种子“企业没有一家成功一点也不奇怪，据说连从事洗脚按摩的企业都成功申请到科技扶持的财政补贴资金了。”记者从多位当地人士口中听到了同样的案例。而北京中关村一位软件企业负责人对记者表示：“我被一些地方政府的科技部门聘请为专家。包括无锡在内的一些江苏地方政府经常把一些科技项目的评审放在北京，因为北京的专家比较多。但莫名其妙的是，我这个软件行业的人士经常会被请去参加一些环保领域的评审！”

“其实，无锡市这些年来热衷于追求发展高科技产业有无法明说的原因。”张治波对记者披露道：“前任市领导在位时发现了一个现象，每年高考无锡会有三个大学生因到外地上大学把户口迁走，而毕业时只有一个大学生回来落户无锡。也就是，高端人才不断流失，长此下去，无锡市的人口素质机构是不断向下走的。因此，前任领导才有了发展高科技，提升城市品位以及本地产业和人口结构的热情。”

“无锡市的现任市长是有银行工作经历的前省金融办主任，你也就知道无锡现在面临的金融问题了！听说600亿的钢贸贷款已牵扯到几大国有银行200多名工作人员。”一位退休在家的银行行长对记者表示到。“历史上，无锡作为经济发达地区一直都是银行业处于超贷状况，也就是贷出去的钱比吸收的存款额要大。这里不像某些东北和中部地区的城市，在90年代的国企改革过程中因逃废银行债务被列为银行同业名单上的“金融高风险区”，也不像现在的浙江面临银行业抽贷的困局。苏南地区乡镇企业历史上成功的一个因素就是企业和基层强势政府之间的紧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