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伏启示录(二)：昔日NO.1 能否重现辉煌？

在全球几大光伏应用大国中，笔者对德国有种莫名的好感。德国人给笔者的印象是严肃认真、细心谨慎以及最深刻的一点是可靠，甚至有种“德国出品，必属精品”的感觉。但是这个国家的光伏目前也面临着非常大的困境，连其能源署署长都无奈的说：当前我们最大的困扰是光伏发电造成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不同于中国分布式光伏并网卖电难，德国光伏的主要实现方式就是分布式光伏。德国光伏发展到如今较高的普及程度与政府的支持密不可分。如果是小型太阳能系统，投资者能得到补贴或低息贷款，地方性的大型太阳能装置，则由实验及示范项目支持完成。而德国的光伏补贴政策的发展相当成熟，许多国家在发展光伏的过程中都向其取经。

　　德国光伏发展史

德国是最早和最积极倡导鼓励光伏发电研究与应用的国家之一，其光伏发电的研究与应用也走在世界的前列。早在1990年，德国就率先推出“1000太阳能屋顶计划”，因发展迅猛，随后在1993年被扩展为“2000屋顶计划”，至1997年完成近万套屋顶光伏发电系统，累计装机容量达33MW。

在此基础上，1998年又进一步提出了“10万光伏屋顶计划”，并且同时投资研究与建筑相结合的光伏组件。于2000年开始实施该计划，大量安装光伏发电系统，实际装机容量为345MW。

2005年，由德国太阳能协会、西部基金和壳牌太阳能公司联合兴建了世界上功率最大的太阳能电站并正式并网发电，该项目耗资2200万欧元。整套发电装置由3.35万块太阳能电池板组成，占地21.6h㎡，电站功率为5MW，可为1800个家庭提供生活用电。

2006年，当时全球最大的太阳能发电厂再度在德国南部正式投入运营，这家太阳能发电厂投资7000万欧元，占地77h㎡，总容量达12.4MW，可以同时满足3500个家庭的用电需求。

太阳能屋顶

而在2000年1月，德国颁布了与“全网平摊”相配套的《可再生能源法》，要求电网公司以40-50欧分/kWh的电价全额收购光伏电量。有了这样的法律保护，安装光伏发电的用户可以通过销售绿色电力获取收益。而德国的光伏发电市场在《可再生能源法》的推动下健康快速发展，使德国超过日本成为世界上最大、发展最快的市场。德国的光伏产业也很快超过美国，成为当时仅次于日本的世界第二大太阳能电池生产国。

自德国推出了《可再生能源法》以来，人们才真正认识到规定上网电价是众多法规和政策中最科学、最有效的推动举措，而且可以带来巨大的社会、经济和环境效益。许多国家纷纷效仿德国实施了可再生能源法。

　　下坡路：光伏补贴削减

德国在制定《可再生能源法》时，对光伏发电等可再生能源实施固定上网电价政策，一方面促进了本国光伏市场的迅速发展；另一方面也付出了较高的经济代价。有报告称，截至2013年，德国民众承担的可再生能源附加费总计高达约3170亿欧元。预计到2022年要达到680亿欧元。其中2014年一年的可再生能源附加费就可能要达到230亿欧元。

2011年11月16日，鉴于新能源补贴给德国财政造成了不小的负担，德国联盟党副主席福克斯提议，削减德国太阳能补贴。2011年德国太阳能光伏设备组装量高达6500MW，福克斯建议每年只对500~1000MW的新建光伏设备进行补贴。而在2012年2月23日德国宣布削减太阳能发电的补贴。政府明确表示，要继续加速削减光伏太阳能板强制性补贴，新一轮削减将持续3个月。德国环境部长和经济部长还表示将会削减上网电价补贴，小型屋顶式太阳能发电消减20%，而大型电厂将达到30%。

而另一个方面，福布斯强调，由于太阳能板价格下跌速度远远快于政府补贴的削减速度，因此该行业的利润并不会因此而减少。而且德国政府对太阳能行业的补贴反而让中国企业受益，目前德国装备的太阳能板中仅有10%是德国本土产品，其余主要来自中国。尽管目前政府对该行业的补贴高达70亿欧元，但Solarworld等德国太阳能企业却因来自亚洲的竞争而面临亏损。

补贴削减的决策导致德国光伏界在2012年举行大范围示威游行，德国工业界强烈抗议该决议。由于新的补贴计划大幅降低补贴标准，德国光伏行业人士认为可能导致产业的急速下降，从而令承包商、组件商、安装工人等大面积破产失业。

虽然光伏界强烈抗议，但是其呼声貌似没起显著的作用。持续的光伏补贴削减使德国的光伏需求量一再降低。2013年德国光伏需求量仅为3.4GW，需求份额为9%。降至全球第四。而在过去数年，德国一直稳居光伏第一大国，年新增装机量约为7.5GW。

德国历年分布式光伏装机情况

随着政策的改变，德国光伏第一大国的称号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据德国研究机构EuPDResearch公布的《德国光伏市场概览》研究报告称，2014年德国光伏装机量将再次萎缩至2.8GW。而且2014上半年德国光伏装机容量为1015MW，同比减少43.5%。如果新的安装项目继续目前的速度，德国政府将很难完成其2014年的可再生能源目标。

　　德国企业错失转型时机

在《可再生能源法》的大力支持下，受益的除了安装屋顶光伏发电系统的民众外，还有德国的太阳能光伏企业。在利好政策的驱动下，德国太阳能曾大赚特赚，并且引领世界光伏市场直到2008年。但是也正是因为有了政府的慷慨补贴，德国企业没能及时改组结构，以扩大竞争能力。在中国廉价竞争对手和全球价格猛跌的冲击下，德国企业纷纷倒下。

德国的光伏企业，包括博世和西门子在内，或卖掉或停止太阳能业务，更多的是宣告破产。唯一幸存的大公司现在只有Solar World，而其它企业虽然还有残余或后续企业，但它们都不是独立企业。因此可以说，除了Solar World之外，德国的太阳能工业几乎全部死亡。2013年底，德国太阳能行业只拥有4179个工作岗位。这也难怪德国能源署署长会对该国的光伏行业这么无奈。

而与此同时，全球光伏产业却发展兴旺。其中，全球60%的太阳能电池板来自中国。中国也在2013年成功逆袭，跃居全球第一光伏市场。中德两国光伏市场变化的差异，不免让人唏嘘。有人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德国的今天会不会成为中国的明天？笔者个人认为，国情不同，国民理念的差异，导致的结果也会万象森罗。

　　德国能源署署长眼中的能源转型之路

光伏补贴削减，光伏企业几乎全军覆没，德国的光伏就此陨落了吗？笔者认为并不尽然。光伏行业发展的一个大趋势去补贴，而德国的光伏也正好处于这个节点上。关键是看能否成功转型，从政府补贴的襁褓中成长起来。国能源署署长斯特凡·科勒先生是怎么看待德国的能源转型呢？

科勒认为，其实德国能源转型始于本世纪初，从《可再生能源法（第一版）》正式实施开始，已有十几年的历史了。第一版《可再生能源法》具体措施是，无论投资者投资风电还是光伏发电，都保证全额上网，而且确定一个20年不变的收购电价。该措施给了投资者一个安全保障，使人们愿意对可再生能源进行投资。但是在可再生能源快速发展的过程中，也出现了新的问题，就是可再生能源的装机量已经超出了电网的承受能力，甚至超出了电力消费能力——在某些时段内，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加上部分不能停机的电量已经超过了用电需求，这时，就会出现负电价的问题，既谁用电就要倒贴钱给他。这就暴露了可再生能源发展中的诸多问题。

因此德国修订了《可再生能源法》，要求可再生能源的发展必须适合电网发展的进度，也就是说，电网改造到什么程度，可再生能源才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反之，如果一个区域的电网不能承受，那么可再生能源就不能再发展。科勒表示，关于能源转型，他们目前达成两点共识。一是光伏和风电等可再生能源发电要和电力系统相匹配，要考虑电力系统的接受能力和极限情况。所以，他们还要再修订可再生能源法，逐步取消之前的20年可再生能源补贴电价不变的条款，新装机的可再生能源将不享受补贴价格，要和传统电力一样到市场上交易，让投资者决定投资收益问题，鼓励可再生能源在电力交易市场中实现自身价值，所以20年不变的电价政策马上就要结束了。

二是一定要让可再生能源的发展与电网建设、基础设施建设相匹配，不能只管发电，而不管系统，所以、一方面要加强基础建设，另一方面要引入市场机制。

德国可再生能源高额补贴时代就要过去了，但这个过程也很艰难。硬币都有两面，补贴政策在制造了一批光伏受益者的同时，也制造了大批因为高额可再生能源补贴而利益受损的群体。改革迫在眉睫。笔者期望看到，在经过理性沉稳的转型之后，德国的光伏能重焕生机。笔者也相信，德国的光伏会重现辉煌。因为，这是德国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