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百出：揭秘多晶硅进口黑幕

不产多晶硅的台湾，突然就成了核心原产地，贸易商还有哪些玩法？

多晶硅曾是全球最为稀缺的光伏材料，一度被爆炒到400美元/公斤。然而在经历金融危机后价格重挫，目前为每公斤18.5美元上下。

过山车式的大起大落，倒没有让多晶硅的市场需求有任何放缓迹象，中美等地的光伏安装总量节节攀升之时，同样也带动了多晶硅这一原材料的热度，近几年来后者的销量依然势如破竹，连创新高。

然而，在4月11日新能源港股——顺风国际下属子公司负责人唐骏失联消息散播开来后，《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获得的多方消息显示，唐骏正应海关要求协助调查，可能涉及的正是多晶硅进口调查。这不仅让多晶硅成为搜索高频词，也让整条多晶硅进口的不法利益链渐渐浮出水面。

截至记者发稿，海关方面依然没有给出最新的回应，对个别光伏高管协助调查的详情也未公布，而被质疑可能涉及多晶硅走私的隆基股份甚至在4月13日午间紧急澄清多晶硅进口报税手续完备。但行业内众所周知的是，通过伪造原产地证、改变进口售价、好料次料“调包”等方式，进口多晶硅贸易商的玩法众多、花样迭出，就差某个事件把它彻底曝光了。

唐骏是否在配合对“荣德系”的调查？

顺风国际的一名高管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此次配合海关调查的顺风光电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顺风光电”)执行总裁、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总裁唐骏，应海关要求正协助调查。

这名高管对记者称，唐骏接替前任熊海波赴无锡尚德不过一个月左右，时间不长，“因此，唐骏在海关协助调查的事件，与无锡尚德、顺风国际、顺风光电都没有关系。”

不少业内人士判断，唐骏协助调查可能与其以往工作经历有关。记者梳理发现，先后在昱辉阳光、“荣德系”工作过的唐骏，与多晶硅采购有过接触。目前的主要报道也将焦点对准了多晶硅。

以“荣德系”为例，其主要涵盖了扬州荣德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扬州荣德”)、镇江荣德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镇江荣德”)等两家光伏硅片厂。扬州荣德成立于2010年6月，主营多晶硅的下游产品硅片，该公司从外部采购多晶硅后加工成硅片，再卖给下游电池客户。镇江荣德的业务与其类似，成立时间稍晚于扬州荣德。

但多名知情人士告诉本报记者，作为多晶硅终端客户，类似“荣德系”的这类硅片厂完全没有必要走私多晶硅。“荣德系”是前行业巨头无锡尚德的子公司，财报会并入无锡尚德体系之中，而无锡尚德一度在美国纽交所上市，异常严格的监管体系，使得“荣德系”没有必要冒多晶硅走私或不合规避税的风险。而且，硅片厂完全可以通过“加工贸易手册”的方式来避税。

举例来说，正如单晶硅片厂商隆基股份的一名权威人士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所言，硅片厂于海外采购多晶硅，再制成硅片并对外大量出口，“一进一出”，海外采购的这部分多晶硅进口关税就不用缴纳了。该公司也曾通过“加工贸易手册”来免缴关税。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2014年8月商务部发布了“58号文”(《关于暂停太阳能级多晶硅加工贸易进口的公告》)并给予多晶硅企业加工贸易一年的延缓期后，到2015年9月时“加工贸易手册”已经失效，进口多晶硅将不能再通过这类方式开展业务。

所以，目前对于唐骏协助调查的主要猜测仍旧集中在多晶硅方面。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有一些贸易商因涉多晶硅走私被海关带走协助调查，以较低税率进口是他们的普遍目标。

“按照我们的推测，唐骏自己不会有啥问题，可能与他以前所在的硅片厂经历有关。”在光伏领域浸淫多年的杨女士猜测，对应的进口多晶硅贸易商或有很大问题。

不过前述顺风国际高管坚称，唐骏在“荣德系”的工作时间不长，可能也就1~2年，而且虽为高管，也只是代管，或许海关调查涉及的是唐骏的前东家昱辉阳光。

但昱辉阳光方面4月13日在电话回应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没有接到前员工及现有职员在海关配合调查的消息。

多晶硅进口避税“花样百出”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把唐骏协助调查一事和多晶硅扯上了关系，外界的目光自然聚焦到了多晶硅进口的利益链条上。

一名多晶硅咨询业者对记者表示，国内还没有大规模爆发过多晶硅不法牟利、大规模走私的案例，但如果海关要彻查多晶硅进口的陈年旧案，也可能会翻出一些东西。

事实上，根据多位业内知情人士的说法，多晶硅进口过程中的猫腻并不少。

近期最为常见的便是改换“原产地”。由于多晶硅产量较大的美方企业已被中国征收高额“双反”税，因而不少人就想出了找中国台湾作为原产地的办法来进口。

来自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硅业分会的消息显示，去年11月，从台湾作为转口地进入大陆的多晶硅量高达1004吨，占当月总进口量的10%，连续5月超越美国成为第三大进口地区。2015年全年，我国累计进口多晶硅达到11.6892万吨，同比增加14.4%，全年累计从台湾转口多晶硅量达10722吨，占总进口量的9.2%。而今年前期，台湾作为主要进口原产地的现状依然没有改变，2月份我国大陆地区从台进口的多晶硅达1317吨，占比仍高达12.7%。

有色协会硅业分会指出，众所周知台湾没有多晶硅生产商，但海关数据中发现台湾作为原产地出现，一种可能是伪造原产地证，另外则是需要征收高额关税的美国将多晶硅转口台湾，加工成铸锭出口大陆从而规避关税。

与此相呼应的是，近期台湾从美国进口多晶硅的数量，与台湾进入大陆的多晶硅量基本吻合，这也意味着台湾从美国进口多晶硅几乎全量转入大陆，可见，美国多晶硅通过台湾转口的规避现象日益猖狂。

当然，进口多晶硅的猫腻还不止改换原产地这一种。一部分多晶硅贸易商可能曾将每公斤三四百美元的多晶硅，以200美元左右的价格申报，金额做低从而减少税收。而这一做法在2006年~2008年多晶硅疯涨阶段十分奏效，那时的多晶硅价格波动大，国内出货极少，完全依靠海外进口，而海关对价格的查验也难。不少业内人士都知道，贸易商随便做几单，就会大赚特赚。

2008年以后，尽管保利协鑫、大全新能源等国内多晶硅企业大幅释放产能，却仍难满足国内下游电池及组件厂商的胃口。多家研究机构的数据显示，2014年全球光伏市场规模为44G瓦，比2013年的37G瓦有大幅增长。同时，就在2014年，中国的组件供应商约为全球提供了79%的电池组件，而2007年这一比例只不过在30%左右。组件销量的大幅增长，也拉动了对多晶硅的需求，因此后者依然存有很大市场。

在这一背景下，尤其是需求旺盛阶段，一些进口贸易商还可能改变多晶硅的品项来变相“降税”。根据业内标准，多晶硅分为A、B、C等多个等级，A最好，C最次，用价格更低的C报税，但实际进口的则是A。这样的“花样”并不少见。